我們那里每到春天,田埂邊就有馬蘭,紅色的梗、綠色的葉,葉子基本呈橢圓形,但有尖頭,有微微的齒。細看,葉上還有細細的絨毛。 馬蘭能吃,是美味的野菜。我們那里的人一見到田埂邊有馬蘭了,就背著菜籃,拿把鐮刀去“摳”。我們叫“摳馬蘭”,不說割,只有草才能一把一把割。馬蘭、薺菜、野蒜這些野菜,我們都說摳。因為小、嫩,割的動作太大,會把小小的野菜割碎了。摳,是用鐮刀的尖頭,輕輕地對著野菜的根部一挑,野菜就半帶著根起來了,整棵的。 摳了半籃子馬蘭,回家,揀凈微老的葉子和雜物,比如混雜進來的長得差不多的草,再洗凈。 我們那里,馬蘭一般這樣吃。 涼拌是一種。把洗凈的馬蘭瀝干水,放進開水中焯一下,撈起,擠掉大部分的水分,切碎、放鹽、放麻油,純粹的涼拌馬蘭。要點花色,就加入切成小丁的香干,做成香干伴馬蘭。更講究一點的,再拌入筍尖切成的筍丁,那就更鮮美了。這幾款涼拌馬蘭,都不用放味精或雞精,若放,會破壞食物本身的味道,吃不到馬蘭本身的滋味了。 做餡是另一種。在開水中焯后,擠干水分,剁碎,和進剁碎的鮮肉,攪勻,做成餡。鮮肉最好是半肥半瘦的前腿肉,嫩,有潤色。這馬蘭肉餡包進糯米粉團子中,或裹進餛飩皮中,做成的馬蘭團子、馬蘭餛飩,都十分好吃,用我們那里的話來形容是“鮮得眉毛都掉下來了”。和其他的青菜肉餡比,的確更勝一籌。多年沒吃馬蘭團子和餛飩,會想、會饞。但在廣州,我沒見過馬蘭,只好想著。 我的母親每到春天都會去摳馬蘭,回來弄給我們吃。 我咀嚼過生的馬蘭。小時候跟著大孩子去割草,草沒割到幾把,手指頭倒割破了,直淌血。大孩子趕緊摳幾棵馬蘭,讓我嚼碎了放到傷口上。嚼碎了的馬蘭能止血,我的手指頭一會兒就不流血了。這是我們止血的土方法,有效。 生馬蘭微苦,但一點也不難吃。《本草綱目拾遺》:馬蘭,生澤旁。如澤蘭而氣臭,我沒聞到臭,倒覺得蠻香。看來,這臭和香,也是可以轉換的。臭豆腐,聞起來臭,吃起來香。到我這里,聞起來香,吃起來更香,似乎香臭不分。一笑。 春天過去,馬蘭開花。花小,淡紫色,花心黃色,通常夾雜在其他野花野草中,不引人注目。但仔細看,挺美的,是一種樸素的美。猶如有的女子,淡淡的,不艷麗,卻是耐看的、端莊的。我們那里的小女孩常把馬蘭花一朵一朵摘下來,摘五六朵,用手指捏著看。 有一首兒歌,唱“馬蘭開花二十一,二十五六、二十五七、二八二九三十一、三十五六、三十五七、三八三九四十一……”我們那里的小孩也唱,跳皮筋的時候唱,一邊唱一邊跳。我小時候也唱過,但不懂什么意思,到現在也不懂。 我們那里現在有種植的馬蘭,比野生的馬蘭大,整齊,光鮮,但莖沒野生的馬蘭紅,長得也沒有野生的結實。至于味道,我認為沒有野生的好吃。野生的馬蘭有一股特殊的清香,種植的也有香味,但要淡許多。我寧愿少吃點,也要選野生的馬蘭。少吃,多滋味。 再說,找馬蘭摳馬蘭是一種樂趣,種植的馬蘭少了一分野趣,就沒味了。 >>>更多美文:現代散文
- Oct 09 Wed 2024 20: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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